《谁的浮木》


 楔子

谁来救救他？
    他已经不能呼吸??
    「你不说话我就要进去了。」
    黑暗中他看见她踏着阳光向他走来。
    她拥住他的瞬间，他就知道，这辈子，真的离不开她了。
    所以，当她拿着刀子指着自己时，他才能毫无畏惧地走向前拥住她。
    「我在、我在??一直都在??不会离开??绝对。」
    谁是谁的浮木？
    我愿意做你的浮木。
    我愿意做你的浮木。

 尾声（一）

    第三天没有行程，早上让大家补眠，中午起床吃完早午餐后，就驱车回台北。
    今天简可薇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再缠着韩书愷了，连上车选座位都刻意避开韩书愷。
    吃早午餐时她一直盯着我的项鍊，我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上车前才问我是不是跟韩书愷在一起了？
    「嗯。你怎么知道？」
    「这条项鍊是他前天在垦丁大街的时候拿去改的，说是要告白用的。」她扁着嘴，「我还以为是我??」
    我无言地笑了出来，简可薇这个人其实不坏，就是太单纯了一点，「你换个对象吧。」
    「还用你说！」她对着我高抬下巴，「我这不是在跟于至嵩培养感情吗？」
    正要上车的于至嵩身形一震，想赶紧逃到车里，简可薇马上就跟了上去，他向我投来求救的视线，我耸耸肩告诉他我只能为他加油。
    「上车吧。」韩书愷放好行李后走到我身旁，帮我打开副驾的车门。
    我看着他笑了。
    「干嘛笑？」他明明也跟着我笑了。
    「没，心情好。」
    「上车吧。」
    我点点头，确认周围没人在注意我们，在他颊边偷亲了一口，然后逃也似的跳上车。
    韩书愷也上车后，我透过后视镜看见他从脖子到耳根都泛得通红。
    我开心地憋着笑，真的好久不见了，恋爱的感觉。
    ★
    回到台北已经是晚餐时间，韩书愷把我载回公寓后，实在捨不得现在就分开的我向他提议一起吃个晚餐。
    这时闵助教的的电话就刚好来了，他问我是不是回到台北、有没有跟朋友一起、要不要约朋友到家里吃饭？
    我看了一眼韩书愷，怕他不好意思，原先想回绝，倒是他很爽快就答应了。
    但我怎么也没想到，韩书愷这个工学院的学生竟然认识闵允镐。
    太扯了，而且他们好像很熟的样子。
    「过年没有回老家吗？」
    「没。」韩书愷夹了菜给我，「今年她没回去，我就没跟了。」
    往年我都会固定回舅舅家过年，韩书愷的爸妈都在国外工作，国外的春假和国内的春假刚好错开，韩书愷本来就没有回去的理由，都是我要他陪我一起回去的，回了老家我们也是住在我家，而今年我没回去，他就没有回去的理由了。
    闵允镐点点头表示了解，又说：「你们这几天一起出去玩吧？玩得如何？」
    我和韩书愷对看了一眼，忍不住同时露出微笑。
    「还不错。」我回。
    「感觉得出来，」闵允镐也笑了，「你气色不错。应该没有在旅程中偷哭吧？」
    「的确哭了。」韩书愷说。，「不过怎么这么问？她在这里常哭？」
    闵允镐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挑挑眉，「满常的。」
    想起那段魂不守舍的日子，还有对闵允镐莫名其妙的依赖，我现在非常想把头埋在地底下。
    「貌似是跟别人吵架之后，感到后悔了吧。整天以泪洗面。」闵允镐做出顺毛的姿势，把话说得非常曖昧，「要像这样顺顺她的脾气，才能把她哄的乖乖的。」
    我还害怕韩书愷会不会因为这曖昧不明的动作而深感醋意，谁知他认真地看着闵允镐演示，然后竟然会心一笑地认同：「真的。」
    我满脸问号看着他。
    「怎么？」韩书愷伸手顺了顺我的发丝，笑道：「闵哥说的没错啊，要像这样顺一顺，你才会消气，以前生病的时后不也是吗？」
    我对他的恶趣味不感兴趣，倒是开始好奇起他跟闵允镐之间的关係：「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从刚刚到现在就觉得你们很熟的样子，你叫他闵哥？」
    他不会知道闵允镐喜欢我的事吧？
    韩书愷和闵允镐对看一眼，互相交换了眼神，最后等到闵允镐点点头，韩书愷才回答我的问题。

 尾声（二）

    「闵哥是韩思萍的男朋友。」
    「思萍姐的男朋友？」我忍不着惊叹，差点就被饭粒呛到，「咳、所以、你们早就认识了？」
    我又转过头看向闵允镐：「你也早就知道我了吧？」
    闵允镐点头，不疾不徐地嚼完口中的食物回答：「你们高中时就从思萍那边听过不少次了你的名字。」
    「那你一开始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能有为什么吗？」他笑，「你好像没有需要知道我是谁的必要。」
    「那为什么在餐厅那时要??」想到那时的场景??天，绝对不能让韩书愷知道。
    「你跟书愷闹翻那天吗？」闵允镐先是看了韩书愷一眼，才把视线移到我身上：「是书愷打电话要我过去看看你的状态的。真的是??他真的一直在为你着想。」
    等等，这个时间线有点奇怪。照理来说韩书愷应该要知道我在和闵允镐合租之前是完全没什么交集的，那时候怎么会知道要打电话给闵允镐??
    看我皱着眉，闵允镐马上看出我在想什么，为我解答：「你在找房子的时后，书愷已经跟我打过招呼了，要我过来合租，顺便帮他照顾你。」
    我倒抽一口气，怎么感觉我做什么都逃不过韩书愷的法眼。
    「韩书愷??你好可怕??」我装作嫌弃的样子，与他拉开距离。
    韩书愷弹了我的额头，「你查完租房子的资讯后不把电脑关上，我一开你房门就看到了。不怪你自己笨吗？」
    我扶着脑门对他吐了舌头，回过头看见闵允镐带着慈父的眼神凝视着我们后，想到一件可怕的事情：「那你之前说的??喜欢??我??是??？」
    闵允镐看着我小心翼翼的表情，「噗叱」一声笑了出来，「你不会以为是那种喜欢吧？我承认后面说的几句话可能会让你误会，但这不也是要让你愿意说出以前的故事吗？我的确喜欢你，但仅仅是因为看见你就让我想起思萍。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
    想到这阵子我把闵允镐单纯的情感曲解成别的意思，还自以为清高地避嫌，我现在真的恨不得赶快消失在这里。
    我装作没事地低头开始扒饭，倒是韩书愷跟闵允镐在一旁笑得很开心。
    饭后我们又在客厅聊了一会天，闵允镐说起和思萍姐相遇的故事，我发现思萍姊真的和以前的我好像，怪不得当初她总说和我频率很对，第一次见面就像老朋友一样和我谈心。
    「我想，这也是为什么我和书愷都很喜欢你的原因吧。」
    「总是能在你身上看到思萍的样子，好像她还活着一样。」
    这是结束对话前，仍一直停留在我脑中的话。
    晚上送韩书愷下楼时，我们站在车旁，原想就这样道别，我却忍不住问起：「你也是这么想的吗？我的存在就跟思萍姊一样。」
    韩书愷准备打开车门的动作一顿，缓缓回过身垂眸凝视着我，过了半晌才回：「嗯。」
    思萍姊的存在对他他们两个来说，在某种层面上，具有强大的意义，我不是很了解，大概是精神的寄託吧？闵允镐爱上她的开朗乐观，而韩书愷则是从小依赖她的关係。
    既然这样，韩书愷又是为什么会喜欢我呢？生病之后的我，已经不再和那个成天笑脸迎人的思萍姊一样了吧。
    「那你是喜欢上我哪一点？」我知道这个问题很矫情，但不知为何，我总希望在他眼中，有属于我自己的一部分，而不是只让他在我身上看见思萍姊的影子。
    「不能否认当初因为你的陪伴，让我有韩思萍的带入感，我也的确是从那时候对你有好感的，」韩书愷注视着我，好像眼里只有我一个人，「但你和她真的不一样。」
    韩书愷说，韩思萍的开朗乐观下，隐藏着令人心疼的悲慟，她不想被人发现，所以即便所有人都知道她有多难受，都会顺着她的意假装一无所知。
    我和她不一样，难过了就哭，哭不够就闹，韩书愷清楚我的每一个情绪，所以他愿意、他能够，用尽所有心力去照顾我、心疼我、安抚我。
    韩书愷无奈地笑，「喜欢你哪一点，我真答不出来。」他伸手轻抚我的头，「但喜欢一个人，难道不该喜欢她的全部吗？」
    我望着他竟有一时间因感动而说不出话，我几度想开口，却发现没什么话比拥抱更能表达我的情感了。
    韩书愷被我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僵直了身体，随后又像是习惯般地开始轻拍我的背，我听见他的声音从胸腔闷闷地传来，浑厚又温柔：「不过，老实说『喜欢』已经不足以詮释我们的关係了。」
    「嗯？」
    「你是我溺水时的浮木，生命中的氧气。」
    ??是你的不离不弃，陪着我一直走下去。

 尾声（三）

    开学了。
    感谢韩书愷在学校的名声，我和他交往的事情已经被传得满天飞。
    这对我来说其实没什么，毕竟高中时期就曾体验过类似的事情，刚上大学时也因为他的关係，很多人也都知道他身边有一号青梅，就是我。
    但是，这件事好死不死传到了何萱芮耳里，这也没关係，但她竟然又跑来书店找我了。
    我端着饮料摆在她桌上，坐进她对面的座位。
    何萱芮将视线从窗外移回，眼神是说不出的??释怀？
    「听说你们交往了？」
    「嗯。」
    何萱芮浅浅的笑了，我才发现她笑起来很好看，眼睛是漂亮的月弯状，脂粉未施的脸蛋显得清纯。
    「太好了。」她说。
    我疑惑地看着她，这感觉不像她会说的话。
    她的视线落在桌上的咖啡，「韩书愷和我提出那个要求时我就有察觉了。『必须接受那念之的存在。』这点要求想想就荒唐吧？谁都知道你是他的青梅，哪个女朋友能够大度到接受这样的存在？更何况他直接就指名了这点，这不是欲盖弥彰吗？任谁听了都会持疑心吧？」
    「但是没办法，他真的太诱人了。你知道吗？虽然他看我的眼神里没有爱，但做的每一件事都好像在告诉我：他很爱我。和他在一起好像就变成最幸福的人——但唯独你的出现会让他乱了分寸。让他取消和女朋友的约会、让他在约会中总是提起你的事情??」
    「『乾脆和你在一起吧。』我时常这么想。这样我就不用再催眠自己、欺骗自己：只要我做的够多，他一定会看见我的。」何萱芮抬起头，微微勾着嘴角，「所以，真的恭喜你们交往了。也恭喜我要从韩书愷身上毕业了。」
    我看着何萱芮像是放下重担的笑容，不禁为她高兴着，同时也有些对不起她，因为我太晚看见韩书愷，让她辛苦了这么久，却还是换得一场空。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她笑，像初生的绿芽那样饱富生命力，「就像你说的，是我自己选择要付出的，虽然没什么收穫，但我觉得很值得。」
    「所以不要感到抱歉。这样只会徒增自己的忧愁。」
    何萱芮的笑容好温暖，这好像才是真正的她。
    「嗯。」我回以她微笑，「谢谢你。」
    「不用谢。」她把饮料推到我面前，「听韩书愷说你喜欢喝热可可，这杯是特别点给你的，打工辛苦了。」
    离开前她还留下一句话：「好好待韩书愷，他真的真的很爱你。」
    何萱芮离开书店后，我一直坐在原位反覆思考她刚刚说的话，直到热可可被我喝完，韩书愷出现在我眼前时，我才回过思绪。
    「想什么？」
    望着坐在我对面的韩书愷，我笑回：「这个世界，好像真的比我想像中的美好。」
    我发现，当我愿意放下坚持，不再执着过往、不再害怕我爱的人的离去，勇敢将目光投向韩书愷时，一切的一切都变得好美好。
    韩书愷对我的喜欢、闵允镐对我的照顾还有何萱芮对我的祝福，这个世界好像真的在爱着我，在我身边放了好多好多善良的人。
    「说什么??」韩书愷轻拍我的头，「所以就叫你多看看身边的人了吧，世界真的不如你想像的糟。还有很多美好的事在等你发现。」
    我注视着韩书愷，幸福地抿起了笑。

 尾声（四）

    下班后我和韩书愷一起赴了补习班同学的约，大家知道我们交往的消息后，不断起鬨着要我们请客。
    我们这群同学两三个月就会约一次局，上次的局是十二月，那时因为不想见到韩书愷，就没出席了。
    时常相聚的关係，大家都知道我和韩书愷在高三那年就形影不离了，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因为时常一起出现，大家渐渐就把我和韩书愷之间连上一条超连结了。
    而上次没出席的我，这次竟然以「韩书愷女朋友」的身份到场，自然免不了问刑。
    「怎么回事？之前就看你们互动怪怪的。已经交往很久了吧？为什么现在才公开？」李若佳用筷子指着我的鼻子。
    「最近才交往，我说真的。」我拍掉她的筷子，「过年的时后。」
    「那你们高三毕业的时候突然变得很亲近是怎么回事？不会从那时候就开始铺路了吧？」李若佳又拿起汤匙，像是不放弃我的鼻子似的不停指着，我拍掉，她就躲。
    「说来话长??」我将视线投到韩书愷那，才发现他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迷上健身的大浩用着他壮硕的二头肌勾着韩书愷的脖子，要他老实交代，华仔则是拿着叉子指着韩书愷的鼻子在一旁起鬨。
    我翻了个白眼，天阿??这群人真是不变的幼稚。
    我用力放下筷子，闭上眼，吐了一口气：「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于是我就全说了。
    虽然很多事都简单带过，但想起那些过往还是会忍不住哽咽，我很努力忍着，幸好只有韩书愷发现，他握着我的手，我才说得下去。
    说完后，我松了一口气。
    李若佳、大浩和华仔听完之后大气都不敢透一声，也是，这么扯的事情发生在我周围的朋友身上，我一定也是相同的反应。
    最后是大浩打破了寂静：「对、对不起，我不知道是这样的故事。」
    「没关係，」我轻轻笑着，「我原谅你们的无知。」
    「不过你们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耶。」李若佳见我还可以开玩笑，也放下紧张，「能在一起真是太好了。」
    「对呀对呀，」华仔也终于松了口气，「欸，以后等你们的红色炸弹耶。」
    韩书愷被调侃的害羞，拿着叉子就往华仔的鼻子指着，「闭嘴。」
    我看着他的模样被逗笑，在一起之后才发现他有这么多可爱的一面，我拿起眼前的酒杯，移到桌子中央的正上空，大家也跟着我拿起酒杯。
    「乾杯吧！谁来说祝酒词？」
    「以后一起喝韩书愷跟那念之的喜酒！」大浩喊着，被韩书愷扒了头。
    鏘！
    玻璃杯里的啤酒因巨大的撞击而洒出了杯外，有些还喷到了李若佳的身上，她气炸的骂了大浩跟华仔。
    慌乱中我和韩书愷相视笑着，我们都相信，未来的未来，或许能想起今天的慌乱，想起那句可爱的祝酒词。

 尾声（五）

    我遇到了比于至嵩更久没见的人。
    在学餐遇到于至嵩后，我和他坐下来聊了一下近况，并和他为着高中时期不太和平的分手做了完美的和解。
    后来他说他看见简可薇并和她对到了眼，拿了餐盘马上就跑了，而我回过头也发现了简可薇，然后她身边站着??魏禹禾。
    太久没关注她的消息，原来她也在t大。
    她变得更高挑更漂亮，穿着打扮也非常时髦，也许是因为当模特的关係，她浑身散发着自信，让人移不开眼。
    然后，她看到我了。
    我以为她会因为当初绝交时的不愉快而对我视而不见，相反的是，她看到我后，噙着微笑朝我走了过来。
    「好久不见了。」她将包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到我对面的位置。
    我想着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我的？或许几年过去，之前的事情她看开了？
    我轻轻放下筷子，对她轻轻地笑：「嗯，好久不见。」
    「我们有六年没见了吧？」魏禹禾的口吻一如过往带着不符合她年纪的成熟与稳重，「这几年过得好吗？」
    当初和她断绝往来后，我曾想过如果哪天我们在路上遇见该是什么样的情景，擦肩而过也好，对眼微笑也好，怎么样都没想过她会问我这样的问题：这几年过得好吗？
    这不像以前的她。
    「这几年??」我的视线落在她交叠在桌上的手，忍不着苦笑，「说不上太好。」
    「是吗。」魏禹禾盯着窗外，漫不经心地回答。
    「嗯。」
    的确，自从跟她绝交后，其他的事都像火车一样接踵而来，速度快得我承受不住，悲伤好像从那时起就没再停过。
    沉默了半晌，她说，像是在聊天气一样：「听可薇说你跟韩书愷在一起了？」
    「??嗯。」想起以前被她发现我要帮韩书愷追她的事，现在尤其觉得丢脸。
    「早该这样了??」魏禹禾终于与我对视，「你早该面对自己的心意。」
    「什么？」我不解。
    「你不是从国中开始就喜欢他了吗？」魏禹禾一脸里所当然，「所以我那时后才会生气啊。明明喜欢他却装作圣人一样把他让给我，还为自己找一些堂皇的理由。」
    「所以你那时候——」
    她不是因为讨厌我这么做，才和我断交的？
    「的确不喜欢你这么做。但更多的还是希望你能多为自己想一点，不要把别人的事担在自己身上。」她顿了顿，垂着眼，「更何况??你也知道我那时后因为学长的关係，情况也不太好。」
    「所以才会说那些话。现在想想，话好像也说重了，听说你因为我而难过一阵子。」她抬起头，浅浅地抿起笑，「虽然有点晚??」
    「对不起。」
    我不记得禹禾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只记得在她离开后，我好像偷偷哭了一阵子。
    「你知道你对我的好让我压力有多大吗？」
    禹禾的这句话一直是我心里的痛，一直以来我不断责怪自己：为什么要让她难受？
    我在自责的旋窝里摆盪，总是在乎别人的字字句句，总是将别人的问题拦在自己身上。
    思萍姊的事也是，明明知道韩书愷将错误怪在我身上只是情绪的转移，我却还是将那样的情绪接收，甚至化为自己的伤痛。
    会不会韩书愷也希望我能多为自己想一点，所以才不断要我看看身边的人，要我忘记自责，忘记悲伤？
    而我是不是真的太过执着过往，才会走不出心理的创伤？
    「听说你因为我而难过一阵子。」
    「虽然有点晚??」
    「对不起。」
    会不会那些离开的人，都希望我能过得更好，并为着我曾因他们哀痛而感到抱歉？
    是不是??我真的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回家后，韩书愷对我红肿的眼睛甚是不满。
    「为什么哭了？今天见谁了吗？」他拿着冰敷袋敷着我的眼睛，让我枕在他腿上。
    「嗯??今天遇到禹禾了。不知道这半年怎么回事，总是遇到很久没见的人。」
    韩书愷的动作一顿，迟迟没把冰敷袋拿起来，我被冰到不舒服，自己拿开了。
    「干嘛？提到旧爱太惊讶喔？」我仰头看他，只见他绷着下頷，不自然的样子。
    我坐起身，拉着他的手，「怎么啦？为什么不说话了？」
    「没什么。」他侧过头担心地看着我，「就是怕你听到会让你难过的话。」
    「我没有难过啊。」我坐直身体，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
    韩书愷瞇起眼一副不相信我的样子，抄起一旁的冰敷袋压在我眼睛上，「那这眼睛是怎么回事？」
    我拉着他的手将冰敷袋移开，「真的没有难过！只是??有点感动。」
    我把中午和魏禹禾的对话简单和他说了，并告诉他我觉得感动的原因。
    韩书愷听完没多说什么，只是在我额上落下一吻。
    「什么意思？」我笑。
    「没什么。」他低下头浅勾嘴角，「有点开心。」
    「为什么？」
    韩书愷扳过我的身子，深深望进我的眼底，眸中像星光一样璀璨。
    他缓缓低下头吻住我，我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才迎上他的吻，回应他的温暖。
    韩书愷吻得很轻很轻，在耳鬓廝磨间，我听见他轻如羽毛的声音。
    他说：「是的。你不用再感到自责。幸福的生活吧。你有幸福的权利。」
    心跳与心跳交杂之间，我和韩书愷相望着。
    哭着，也笑了。

 尾声（最终回）

    春天到了。
    那里的花应该也盛开了吧。
    四月是个复杂的季节，既不热也不冷，人们称之为春季，一年中最适合约会的日子，因为路边的小花都会为你的爱情绽放，走在路上就像走在红毯一样。
    除了谈恋爱，春天还能做什么事吗？
    有。
    记得儿童节吗？最适合带小孩出去玩了。
    「花带了吗？」
    「带了。」
    「闵哥联络好了吗？」
    「出门前打电话时他已经出门了。」
    「那就出发吧。」
    「好——等等，小孩的东西你准备了吧？」
    「没什么好准备的。」
    「确定？」
    「确定。」
    「好，那么，」韩书愷提高音量，「恬恬！我们出发吧！」
    「嘘！」我用力拍了他的肩，「她在休息！」
    韩书愷抱歉地对我笑了笑。
    抵达目的地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了，停好车后，韩书愷帮我开了车门，扶着我下车。
    「就说我可以自己来。」我说，轻抚肚子，「没那么夸张。」
    韩书愷没理会我，帮我关上车门后，拉着我的手，熟门热路地走进园区。
    闵哥已经在石碑前等我们了。
    「话说完了吧？」韩书愷问他。
    闵允镐点头，目光落在韩思萍的名字上，「说完了。」
    「那就开始吧。」
    我和韩书愷面对眼前四个墓碑，等待闵允镐开始发话。
    「咳??」闵允镐轻了喉咙，竟然临阵退缩：「不是，你们确定？」他用着看怪人的眼神看着我们。
    「对呀。」韩书愷回，「你不是答应才来的吗？」
    「??在墓园证婚我还是第一次见。」闵允镐叹了口气深感荒唐，「不是，难道你们先有后婚不会觉得对不起爸妈吗？思萍也不怎么喜欢吧？」
    「不要废话。」我瞪了他一眼，目光扫过墓碑上的每帧照片，眼神柔了下来：「他们都爱我们。」
    闵允镐扶额，最终还是妥协了。
    「记得照着我传给你的念。」我提醒。
    闵允镐拿出手机，用着浑厚的嗓音念下：「亲爱的韩先生，请问你愿意一辈子爱着那念之小姐，无论健康或疾病、喜乐或忧愁，都作她的浮木，在她无助时拯救她、陪伴她，直到永永远远都不离不弃吗？」
    「我愿意。」韩书愷握紧我的手。
    「亲爱的那小姐，请问你愿意一辈子爱着韩书愷先生，无论健康或疾病、喜乐或忧愁，都不再对过往感到自责，并相信他绝不离开你，只看着他、只想着他、只念着他，直到永永远远都相信着他、对他不离不弃吗？」
    「我愿意。」
    「好的，现在新郎可以准备亲吻——喂！哪有新娘这么急的！」
    不等闵允镐说完，我用尽所有的力气勾住韩书愷的颈项，深深地吻住了他。
    韩书愷捞过我的腰，将我往他身上收紧，像是要将我融到他怀里，更深地回应我的吻。
    「在墓园这样成何体统??」闵允镐在一旁叹气。
    有什么关係？
    我想让我爱的人看见我正幸福着。
    爸爸妈妈、那承育，还有思萍姊，你们都看到了吧？
    我现在很幸福喔。
    因为我有韩书愷。
    他愿意做我的浮木，陪着我敞徉在名为人生的汪洋里。
    正文完